大学文化的个性塑造

大学文化似乎是一个很深奥的概念，理论上有太多的定义和讨论。比如，眭认凡认为，大学文化包含精神文化、制度文化、环境文化三个方面，价值观、理想追求、思维模式、道德情感等构成精神文化，大学的组织架构及其运行规则构成制度文化，大学的物理空间、物质设施则构成环境文化。此三者以精神文化为核心，彼此相互依存、相互补充、相互强化，共同对学校教育产生影响。教育部前副部长赵沁平先生认为，大学文化有精神、制度、环境和产品四个层面。这里增加了产品维度，如研究成果以及文化、艺术、体育等人文产品。笔者认为，学生、老师、校友其实也是大学文化的重要使者。通俗的讲法也不少，最具代表性的是形象地将大学文化比喻成“泡菜坛子里的汁”，有什么汁就会产出什么样的菜。

大学文化是一个集体概念，虽有共性，但不同的大学可以也应该塑造出自己的个性，以凸显自己的独特性或体现自己的教育理念和品牌追求。大学文化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到，也就是说，在理解了一个大学，或进入一个大学，或与其中的师生员工有所交流之后，就可以感受到这个大学的文化。文化弥漫在这个大学的校园里，渗透在其追求、氛围、行为和产品中，体现在其师生员工及校友的言行里。

文化的积淀需要时间。对于新兴的大学而言，从一开始，就应逐步明晰其教育理念，以构成自己的文化内核，并随着学校的发展，不断丰富其内涵和外延。以我所在的西交利物浦大学为例，经过近10年的发展，已形成其文化雏形，进入校园或与其师生交流，可从他们身上发现西浦文化的影子。

西浦的核心理念——“幸福生活，成功事业”（happy life and successful career）顺应了人类生存的基本追求，因此，无论个体或组织抑或社会，其根本目标就是提高生存能力，这也是学习、研究、教育的使命。要真正实现这样的愿景和使命，每个大学应形成其独特的实现路径和体系。西浦经过研究和提炼，以“多元、规则、创新、自由和信任”（diversity，regulation，innovation，freedom，trust，DRIFT）作为自己文化的核心理念。“多元”意指文化背景、国籍、个性、追求等，从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发展来讲，只有多元才容易稳定，能够可持续发展，才有利于创新，因此西浦非常宽松和包容，鼓励多元。但多元容易导致混乱，要形成共生共荣的和谐共处状态，必须形成共处的“规则”，这就是法律、道德和制度基础，只有这样才会形成秩序，孕育建设性的创新。实际上，多元和规则构成了和谐的基础，也即“君子和而不同”的健康秩序，西浦的生存哲学和管理理念就是和谐管理（笔者于20世界80年代初提出了和谐理论，并将其逐步拓展为和谐管理理论）。“创新”可以说是大学的真谛，无论是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还是进行科学研究，或是为社会提供服务，都是试图在已有基础上不断前行、改进和提升，所以创新精神应该渗透到师生员工以及各类活动的骨子里，这也是西浦提倡研究型学习、研究型教学、研究型工作的逻辑基础。“自由”可以说是创新的保护神。要真正实现创新，没有学术自由，生活在各种框框里，是无法真正实现创新的，所以学术自由应该是大学的生命线。最后，“信任”之所以会进入西浦文化，不只是因为现在社会缺乏信任，更重要的是因为我们对人类社会未来发展模式所面临挑战的认知，世界日益全球化、网络化，人类生存环境的复杂性、模糊性、不确定性和快变性不断提高，在这样的世界里，要想单枪匹马地成就一番事业几乎是不可能的，无论生活还是学习、研究和工作，合作已成为常态。对于知识工作者和创新活动来说，因其行为和活动信息不对称程度很高，故合作及合作者间的信任更为关键。由此我们不难理解，DRIFT是西浦文化的核心理念，也是西浦实现其基本追求和和谐目标的必要保证。

为了让西浦文化的理解真正上升为西浦人的文化，即变成西浦人的自觉行动，我们首先将这种核心理念以显性的方式展现在校园里。如基础楼和中心楼间东侧的一组球形雕塑上，就有GRIFT的身影，寓意着全世界的学生和老师加盟西浦，经过学校文化的熏陶，最后扮演“世界公民”的角色；中心楼与基础楼东侧置放太湖石的池边石头上也篆刻着西浦教育理念、育人模式、文化要素等。另外，我们还致力于将这些理念融入校园的设计，如南北校园整体特征的东西文化对话、校园的开放和国际氛围、各建筑的绿色、环保和可持续、校园设施布局便于交流与合作、整个校园都是博物馆的概念等。更重要的是，我们将这些理念落实在制度的制定和组织体系的构建中。例如，为了提升知识工作者和知识组织的效率，我们放弃了传统高校普遍采用的官僚层级式组织架构，探索形成了由四个服务中心无缝连接的网络化和扁平化的组织体系，强调服务。最为重要的是，这些追求和理念会通过各种活动和方式融入西浦人的血液，体现在他们的言行及产品上，如容易从学校各种活动、媒介、师生员工的行为和研究成果中体味到西浦的追求、精神或文化。

文化的经典解读是“根植于内心的修养，不需要提醒的自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为别人着想的善良”。我们希望西浦“自觉”加在身上的“探索适合未来发展趋势和需求的教育以及新型大学的运行体系、以影响中国教育改革和世界教育发展”的历史使命，能在一批批有修养的西浦人前赴后继的努力下，借助其善良的心态、自由的创新，得以有效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