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关于制造强国战略下中国汽车产业发展路径的探讨
通过分析中国汽车产业的发展历程、在国民经济中的重要地位、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特别是汽车产业在中国经济转型升级中的重要作用和潜在空间，可知汽车产业发展对于推进制造强国战略的重要意义。汽车产业的研发、生产、销售和运营直接或间接涉及国民经济的各个部门，从上游的原材料工业、能源工业、装备制造业等多个行业，到下游的销售、运输、金融、广告各个环节，能够对国民经济产生很强的关联带动效应。结合国际经验和中国现状，下面对制造强国战略下中国汽车产业发展路径做一些初步的探讨。
（一）路径分析
从发展路径的选择来看，中国汽车产业六十多年的发展历程显示，自主开发和创新驱动是现实之需也是长期的战略选择。根据投入产出表的分析结果，汽车产业“以国内生产代替进口”的拓展空间很大，包括中高端、轻质原材料产业、装备制造业和高技术制造业以及所联动的服务业；通过对当前新动能发展的观察，我国汽车产业的转型升级进程已在进行，新动能增势迅猛，如果能够把握自主开发创新这条主线，未来大有可为。
在当前世界经济竞争加剧、国际政治风云变幻的严峻形势下，制造业的战略地位更凸显于核心设备、关键零部件、战略性新材料和高端制造，以及科技研发成果的产品转化；在第一、第二、第三产业协同发展的条件下，制造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随着服务业的快速发展而相对降低的同时，其支柱作用更加体现于效益、质量和技术水平的提高；在产能过剩、工业行业内需不足、增速放缓的情况下，代表制造业最先进生产力的新材料、新能源、高端装备、智能制造以及代表时代发展的“互联网+”都能与汽车产业有机结合、互促发展，更体现出以汽车产业振兴推动中国制造强国战略是可行之路。在新形势下，汽车产业的振兴，有助于促进供需结构的平衡、质量效益的提升、核心竞争力的增强和高精尖技术的培育。
汽车产业的技术发展有其延续性，从汽车发明起，发动机、底盘、车身的基本构造一直沿袭下来，而新技术、新材料、新功能的开发都是在原有积累的基础上逐步展开的，因而汽车的制造技术代表着工业的现代化程度。从发达国家的工业化进程可以看出，汽车产业的振兴是经济崛起的重要因素。第二次工业革命中，德国、美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以汽车工业的产业化和现代化为标志。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日本与韩国经济步入高收入水平，也得益于其汽车产业通过快速赶超登上世界舞台的前端。主要发达国家经济的崛起不仅与汽车产业的贡献直接相关，更得益于汽车产业振兴带动的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及劳动生产率的提高，这是因为，汽车工业的技术经验和人才积累具有联动效应，对于提升整体制造业的技术能力大有裨益。而日本、韩国在汽车产业上对欧美国家赶超的成功经验，一方面来自国家层面自主开发的国家战略，另一方面来自企业层面对汽车市场突破点的敏锐抓取和自主开发的战略远见。
从国家层面来看，以国家战略推进自主开发，以技术积累形成创新驱动力是实现赶超的有利条件。韩国政府作为驱动自主创新投资的引导者，在资金方面给大企业集团提供低成本贷款，在技术方面建立公共研究机构，在大学中设立了新的工程研发中心，并以税收优惠为主要手段鼓励大学与工业部门的合作。1973年韩国政府颁布“国民车”育成计划，明确了汽车工业有关部门实现国产化的目标，制定了国产化的具体产品和日程表，并对有助于国产化的必要原材料进口给予免税等优惠待遇，以发展自主掌握技术的汽车车型为目标，三家汽车财阀受命于政府参加了研发“国民车”的竞赛，开启了韩国汽车自主研发设计的历史，使得韩国在小型、节能车型上具有了优势。
从企业层面来看，把握技术创新的递进特征、抓住细节上的突破点，是企业成功实现赶超的重要经验。日本的赶超，主要是抓住了全球能源危机对经济车型的需求转型。20世纪70年代全球能源危机之后，石油价格走高，高昂的油费让大排量的美系车难以满足居民的需求，而日本车以排量小、节能降耗、经济实用、性价比高等特点一跃登上了美国和欧洲汽车雄霸的舞台，丰厚的利润率主要得益于丰田汽车首创的以适时生产（just in time）和全面质量管理（total quality control）为主要特征的新型生产系统。韩国的赶超，主要是在掌握自主技术的基础上通过工程设计对欧美车型进行改造发展。韩国抓住欧美车型重实用、轻装饰的特点，用工程设计对成熟车型进行改造和发展，提高产品的时尚性，或在控制成本的同时提高配置档次。韩国的汽车企业集团建立了高效的企业学习系统，不依赖于全套引进产品线，而是分块引进，自己来设计产品线。
在赶超的过程中，自主开发是关键、前提和重中之重，而并不存在所谓的捷径。通过自主开发积累技术经验，才可能真正地实现汽车产业振兴乃至实现制造强国战略。
由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由汽车大国向汽车强国的转变，必须通过自主品牌的发展来实现。SUV、新能源汽车自主品牌取得的消费热誉和市场份额显示，中国自主品牌也有在技术递进中通过自主开发实现超越的潜力。通过产品开发平台、工作平台的建立，中国自主品牌也能在更高品质、更强性能与先进技术上形成竞争力。
创新是汽车产业自主开发的灵魂，抓住创新人才的时间窗口期加强自主创新能力培育极具紧迫性。成为创新型国家，首要的就是培育和形成一批有高技术能力的创新人才，并且经济中有高技术就业岗位充分吸纳创新人才，实现高技术生产能力的积累与提升，而汽车产业可以提供许多技术创新和研发岗位。目前中国劳动人口的年龄结构正在发生变化，具有较强创新力的青年劳动力比重正面临下行趋势，因此抓住当前的时间窗口期形成汽车产业创新人才群体非常紧迫。
目前“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是中国汽车出口的主要市场，一些自主品牌也已经在这些国家投资建厂。虽然目前出口的份额尚小，但若能发挥汽车产业链长、关联行业多的特点，促进上游原材料、零部件产业乃至下游服务业协同出口，就可以广泛地拓宽中国工业品和服务的出口渠道。
（二）竞争力及其影响因素分析
从汽车产业发展的竞争力来看，主要包括制造能力、技术设计能力、设备能力、营销服务能力等。制造能力和成本优势是中国汽车产业的传统优势；营销服务能力、互联网的运用和模式的创新是近年来发展较快的方面；技术设计能力、设备能力虽然也逐步发展，但一定程度上，还是中国汽车产业的短板。在利润率方面，中国的汽车企业也相对处于劣势。表明中国汽车产业目前的发展还存在不足之处和进步的空间。
第一，合资企业占主导地位与汽车产业研发能力不足有因果关系。合资模式具有阶段性作用，随着汽车产业发展对研发能力的需要与日俱增，合资模式日益显示出其制约作用。由于合资企业存在对外方技术的依赖，缺乏对自主创新的引导激励机制，致使中国许多汽车企业处于加工制造、组装生产的较低层次上，与汽车产业研发能力和技术学习能力不足形成了因果关系，因而自主品牌开发能力较弱。
第二，基于产品税收减免的汽车消费政策能够起到调控需求的作用，但是在促进汽车生产开发的战略目标方面仍然需要供给侧的顶层设计。通过分析汽车月度产量的变化，可以看出2009年、2015年两次基于产品补贴的消费政策有效刺激了需求的回升，并对稳增长起到了相应的作用，这与汽车具有较大需求价格弹性有关。但是，如果要增强汽车产业的发展能力，还需要供给侧的顶层设计，从国家战略的层面上推进开发研究，特别是基础性关键技术研究。
第三，技术学习和追赶方式存在规律性，一些其他国家或者其他产业的成功经验可以为中国汽车产业所借鉴。不仅日本、韩国在汽车产业上的赶超经验值得我们学习，中国高铁的技术学习和追赶模式也值得汽车产业借鉴。中国高铁以长期技术积累和创新实践为基础，利用庞大的国内市场需求的力量整合增加对技术和产品引进者的谈判砝码，改变产业竞争结构和力量对比，一揽子引进众多先进技术，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消化吸收和集成创新，从而在较短的时间内实现技术追赶和跃迁。中国高铁产业的发展这个实例说明国家层面上的资源整合对于技术引进、学习、吸收、开发、创新全流程的重要性。[41]
（三）政策建议
汽车产业发展的路径分析和竞争力分析表明，在开放条件下坚持自主开发，在坚持自主开发的同时对外开放，是正确的政策选择。构建制造强国，必须加强顶层设计和资源整合、加强汽车产业协同创新和技术跨界应用，围绕用户需求加大研发投入和产业创新。具体有以下几条政策建议。
第一，以加强自主开发、创新驱动为导向，从国家战略、顶层设计的角度，提升汽车产业乃至全产业链的国内生产能力。通过资源整合以及组织协调，创立国家层面的自主产品开发平台以及组织层次和技术层次的工作平台，加强汽车企业、汽车人才之间的协作，集全国之力开展技术攻坚和研究开发，特别是促进基础性关键技术研究。不仅着力于提升汽车产品的自主生产、原材料和零部件的国产能力，还包括生产汽车的技术设备、高端装备、自动化系统乃至工业机器人的自主开发制造能力。
第二，注重高技术人才的培养以及高技术岗位的培育，形成有创新能力的汽车人才团队。在国家层面上给予汽车技术人才培养特别是高端装备的制造、维修和设计方面的人才培养更多激励，推动汽车企业与高等院校加强合作，抓住创新劳动人口的时间窗口期，加大汽车人才团队建设，激励更多的高技术劳动力成为汽车及其相关产业的工业设计开发人才。
第三，在“走出去”方面增强出口竞争力、加强产业合作，探索从汽车出口到产业链协同出口的可能性。在国际贸易战略中，为汽车出口特别是自主品牌出口创造更加良好的贸易环境，在实施“一带一路”战略过程中拓展对外贸易市场，促进企业与行业的协调并进，汽车产业与上下游产业之间的联合合作、优势互补，通过出口竞争力的增强逐步形成产业链协同出口的优势合力。如加强信息服务“走出去”，在海外成立制造业商会或行业协会组织等，就出口地区的地缘政治、金融及法律规范等信息与企业加强互通，为应对对外投资争端、企业经营纠纷等提供更好的资讯和法律服务。
创新驱动需要深厚内功的积累，结构优化需要循序渐进的改善。以汽车产业振兴推进制造强国战略，应在创新驱动、关键动能上发力，有战略、有步骤、有系统地以汽车产业的技术创新驱动各产业的协同创新，以汽车及各关联行业的转型升级推进国民经济体系整体的升级发展，以奋力筑造制造强国，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凝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