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方便

说到中文的奥妙，有一个段子是专门拿“方便”这个词语开涮的。说是有位老外参加中国的一个饭局，其间主人短暂离席，说：“对不起，我去方便一下。”老外好不容易弄明白，“方便”的意思就是去上厕所。主人返回后，双方洽谈甚欢。宴请即将结束，主人特地又敬老外一杯酒，说：“希望今后能在您方便的时候去拜访您的国家。”老外目瞪口呆，差点把手里的酒连杯子吞下肚去。

现在我要说的“方便”，指的是前一个意思。

单位搬至环境优美的奥体附近后，我每天特地少转一次公交车，留半小时的路程步行。由于全程花费的时间约一个半小时，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就随之出现了：如此的长途跋涉之中，万一需要解决“方便”问题，那该怎么办？于是未雨绸缪，我开始考察“旅途”中的厕所。可是真是无比奇怪，偌大的河西新区，竟然见不到一座公厕！有天发现路边停靠一辆环卫工使用的小车，正待近前找人咨询，却看到束着裤子的环卫女工从绿地的灌木丛里转出来。

一次我进到途经的一家菜场去巡视厕所，眼前的情景可真是把我吓得不轻！只见两个无所遮挡的简易蹲坑已被解大手者占据，而陆续进来者全然无视满地横流的屎尿，脚踩两块破砖头就地解决，大家高谈阔论的兴致丝毫不减。

我曾考虑过提前两站下公交车的方案，因为下车的地方有个儿童活动中心，早上有很多妈妈、奶奶牵着宝宝往里走。我相信那座漂亮的建筑里面有很漂亮的厕所。可是那天我刚尝试着往里走，就被一位目光锐利的老师发现了，她大喝一声：“你是干什么的？”我说：“不干什么。”她马上朝门口的保安吼叫：“你们把陌生人放进来怎么回事？”

逃脱之后我把这件事想了很久，难道我看上去像个儿童贩子吗？我女儿帮我分析，说那是因为我手里没牵小孩，而且神色张皇、东张西望。如果我明说自己不过是借用厕所，也许就不会遭受到如此的断喝。话虽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让我开这样的口，真是太难了。

河西地大“物”却不博，一路走来，除了绿地和小区，几乎没有公共场所。我曾闯入一家小而隐蔽的职工医院，一楼、二楼皆是厕所满员，上到三楼居然是人家的办公区，我忙不迭地跑下来。

自从贯通了地铁2号线，步行路附近的地铁站有了可借用厕所的洋快餐店。可是如果总是享用人家的厕纸、水电、洗手液却不往前台消费，那也是很需要勇气的。我设想进去的时候要拿捏时机混迹于其他顾客中，出来的时候要坦荡荡不感到芒刺在背，那也是很需要具备心理素质的。

最后，总算还剩下了一个可行方案，那就是下了公交车往回走半站路，去借用一家大型超市的厕所。第一次进到这间厕所，亲民气息真是扑面而来。管理人员当时正往墙上的厕纸箱里放裁好的简易厕纸，一排老太太从敞开的隔间门里纷纷朝我高喊：“姑娘，帮我递张纸哎！”

我拿了一大沓纸，挨个递给老太太，从头到尾乐不可支。

我由此喜欢上了这座厕所。为此，我调整了出门上班的时间——下公交车切不宜太早，否则，超市还没有开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