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嘲笑（5）

终于不用熬夜了，终于不用去上这种颠来倒去的班了，曹云很是开心。曹怀志得知曹云辞职以后气得对曹云不理不睬，不是拉着个脸，就是怒目而视。他恨一个女孩子居然敢自作主张，恨一个女孩子居然敢违抗父母之命。小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是不懂事，没想到长大了竟然还是这么一副德性，这让他失望透顶。

曹云也感觉到了家里的沉闷气息，爸爸妈妈对她的冷漠态度让她心里很不好受。她本来想辞职以后好好的调整一下自己的生物钟，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开开心心的玩几天，再想想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妈妈对她要么冷淡，要么冷嘲热讽，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大姐二姐对她也很是失望的样子，觉得她任性的不可救药。

休息了几天以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到了麻纺厂的门口外驻足，机器的轰鸣声就算马路上有汽车的喇叭声也依稀可以听到，想着自己在这里工作过的每一天她居然感到一阵恍惚，这一切似乎离她很近又似乎离得很远。她看到“郴南市麻纺厂”，这几个醒目的字依然不悲不喜地静静地躺在那里，她轻叹一声慢慢地走过去轻轻地抚摸着……

此时的曹云脸色凝重，心情沉重，她一边静静地端详着在大理石上“郴南市麻纺厂”这几个镌刻在上面的字，一边慢慢地抚摸着那几个字。想到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小姨、舅舅、表哥都希望她和这几个字一样，安安静静的待在这儿，一待就是一辈子。仿佛这就是成功，这就是值得过的一生，这就是该过的一辈子。可她真的不愿意就这样了此一生，就这样平平庸庸的过完一辈子。她不是这几个字，也不是麻纺厂里的那些机器，没有自己的思想和灵魂。尽管麻纺厂那么多人都愿意这样过下去，但人各有志，她不愿意。为什么爸爸妈妈就一定要她和他们一样呢？仿佛跟别人一样才是正确的、安心的、踏实的。

尽管爸爸妈妈没有给她好脸色看，但她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决定休息一段时间就出去找活干。曹云许多同事的爸爸妈妈看到她辞职以后却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立马就摆出一副瞧不起的神情来，肖翘翘的父母以前看到她工作积极、为人大方、性格开朗阳光，看到她就笑眯眯的打着招呼，如今他们生怕曹云把自己的女儿带坏一般，看着她都不愿意搭理，有的时候眼看就要碰面了，他们会巧妙地回避。就像曹云得了瘟病一般需要隔离。有几次曹云看到肖翘翘休息，于是就到她家约肖翘翘一起出去玩玩，但她的父母一看到她来了也失去了往日的热情，摆出一副不欢迎她的样子。曹云也不想自讨没趣后来也不去找肖翘翘了。

家属楼里，那些长辈们看到曹云辞职在家闲着都纷纷嘲笑黄毛英，有的在背后指指点点，这让黄毛英更为曹云的辞职恼火，买好菜一回来看到曹云还躺在床上睡大觉，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紧皱眉头，一跺脚恼怒道：“曹云，你辞职就想这样吃了睡，睡了吃，你以为你真是一头猪啊！”曹云擦了擦眼睛，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地样子不耐烦的问道：“妈，你又怎么了？然后，抬起惺忪的眼睛解释道，“我说了我要休息一段时间再出去找事做，你急什么嘛。”“休息休息，我让你休息，辞职不去找事做，你这样子的休息不觉得害臊吗？”黄毛英弯下腰气愤的掀开了搭在她腹部的薄薄的毯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怒目而视。曹云撅了噘嘴，转身背向着黄毛英。

“你知道吗，你把我的脸都丢光了，以前我去买菜都是昂首挺胸的，现在我连去买菜都缩头缩脑了，生怕碰到熟人，你知道别人是怎么说你的吗？”“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曹云把一只手枕在头上，微蹙眉头毫不在乎的答道。“可我在意，我不像你不要面子，啊？你知不知道，人是靠面子而活的，你天天躺在家里还说会让我过上好日子，我现在是度日如年啊！你懂不懂？”“你别着急嘛，我一定说到做到的。”曹云已经被妈妈吵得毫无睡意，索性坐了起来。“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别人都忙着上班，你倒好辞职在家里呼呼大睡，我上辈子真的就是欠了你的，要来遭这份罪！”黄毛英想起同事们的冷嘲热讽和指指点点，不由得眼眶泛红，双眼蓄泪，觉得自己就是命苦，生了四个女儿被人嘲笑她认命了，可落到最后这个女儿让她哪里省心过，从小调皮捣蛋，胆大包天，她小的时候有家长到路上拦着她评理的，有父母气势汹汹的冲到家里告状的，她不是赔礼道歉，就是点头哈腰陪笑脸，好不容易上班了，还是麻纺厂的先进工作者，跟她长了脸，让她高兴了几年又来一出辞职。

“妈，你不要听到别人的风言风语就回来烦我骂我，该怎么活是我们自己的事，别人要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让我好好的清静几天，好不好？”“不行！我不答应！你有本事辞职就有本事自己养着自己，赖在家里算什么本事！”黄毛英像是竹筒倒豆一样气愤的答道。

曹云不想跟妈妈争吵，起床上了个厕所，然后叹了口气，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她为妈妈的不理解而难过伤心。黄毛英看着曹云离去，眼泪情难自控的夺眶而出，她坐在床边伤心的啜泣着。为女儿的不懂事，为女儿的鲁莽，为女儿的不解人意。

曹云出去以后碰到隔壁的王婶，王婶立马走过去，就像曹云借了她几百元钱还没还，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一样抓住曹云的手假笑道：“曹云，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发财啊？”曹云看到她朝她快步走来，知道肯定又会嘲笑她，她低下头往一边走本想躲开她，没想到她会这么不识趣，好像不抓着她问问她就像少吃了一餐饭似的。她抬起头勉强笑了笑答道：“只是出去散散心。”然后嫌恶地挣脱拉着她的那双手走了。

她的表哥黄宁听到同事们对曹云辞职一事议论纷纷，有嘲笑的、有嗤之以鼻的、有说风凉话的，黄宁也不好说什么，只当作耳旁风。大部分的同事都觉得曹云不自量力，干的好好的非要辞职，辞职了呢却待在家无所事事，这么好的铁饭碗不要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尽管曹云知道有许多麻纺厂的人在嘲笑她的辞职，但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不管以后的路多么曲折坎坷，她也绝不后悔。